苑裡葬儀社


在第一次來到苑裡著名藺草店時,對面葬儀社便站著三名青年男子,身著黑衣,不發一語地在門口前踱步。在即將被都更拆遷的店門前,他們分序點起了菸,與葬儀社旁天上聖母的香爐飄渺交織成了一層隱形的牆。

「承天禮儀」這是苑裡葬儀社在苑裡地區各同業四起,為了要區別而設置的新名號。

「時代在變,之後我們也要考慮與保險合作」老練、身穿著黑色背心、91年次的苑裡葬儀社第三代呂阿強,說著最近在思考的心得。為了要準備即將要考的「喪禮服務人員丙級技術士技能檢定考試」,他到鄰近的科大進行修課,他笑笑地表示考試和真的在做事情是截然不一樣的。

畢業後立即投入業界的他,被表哥領進門,至今已經做了將近十年。「我一直沒有離開。因為爸爸的事業也是有人要接」即便在高中畢業之後有想要闖蕩的衝勁,他與其他家裡有事業的苑裡青年,接下了接棒的責任待在苑裡。

我們採訪前一天的凌晨,他們接了一個為父親的熟識友人的爸爸。隨時待命是他們的職責,日常是必須要在接了那通電話之後立即中斷的,睡眠也是。於是,他們夜車抵達案家。

我問及那時搭建靈堂所需要使用的工具,他想起了擔架。「就跟你在醫院裡看到的那種一樣」他說明這工具其實沒什麼特別的。夜半自傳統的三合院的側室搬出了往生者,沒有家屬溢出的情緒需要承接,他們只需要搭起銜接另一個世界的靈堂,讓在入葬之前的親友得以有個明確的空間得以待著,懷念以及祭拜。

在證照課堂上,所有的步驟都有明確的指示,然而,這一行最重要的是「尊重」,不是以課本或術科上的步驟能夠達到,因為必須傾聽不一樣的需求。「要不時地到靈堂看看家屬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」他認為隨著殯儀館在各地建起,靈堂不再搭建在家前,步驟隨著證照中所規定而僵化,特別而珍貴的地方性正在遺失。

通霄人習慣在前期舉拜大型的辦桌,哀悼的方式是讓來弔唁者飽食緬懷; 大甲人則是將靈桌放在棺木前的小角,默默地提早許多地編織著麻衣哀悼。苑裡人越來越從簡,事情隨著從前手工編織的花圈,代換成兩個三百的塑膠重複使用竹排消逝。

我們在訪問約定好的時間抵達時,他正在樓上用電腦輸出企畫書,拿到一樓的客廳給第二代的父親審查。「從前辦喪家屬需要張羅,需要找弄禮儀的、弄棺木的、弄麻布的,而如今我們做葬儀必須要當接口、聯絡一切。」阿強說曾經龍巖人本要來洽談提供品牌,然而所有人力成本、事情卻是葬儀社做,卻拉走一大半的利潤。這世界如此的荒謬。不過,他認為這是葬儀社的未來,必須要在更為前端的人壽保險著手而因此要跟保險業者合作,因為生前契約總不可能由葬儀社來洽談。

在民國四十年,苑裡葬儀社的第一代原先開著藺草工廠,後來由藺草工廠中的女工們組成了西樂隊開始接案子,緊接著辦起了葬儀社。接下西樂隊的第二代大哥說著曾經有一百多人的風景,而如今四輛車隊已賣掉了三台,剩下為數不多的阿嬤們象徵性地待在樂隊。即便是苑裡葬儀社的案子,大多也用五人編制的國樂。「成本比較低、也比較哀戚,可以當背景音樂。」阿強在一旁補充說明。

「做這工作很棒的地方是能夠到處走走,其實事情也沒有很多。」阿強印象最為深刻案子是到通霄的深山裡,猶記得開車開了很久,穿過一叢一叢的樹林到達在深山裡但規模不小的三合院。「原來這裡也能住人」語氣中仍帶著一點驚奇地說道。

「最好的喪禮應該是要讓祭拜的人懷念起這個人,可以放影片,而不是拜拜之後便走。」與其誦經,不如讓人理解去世的人並且緬懷,出生在現代台灣的阿強如此描述他認為最好的喪禮。在禮儀的細節以及傳統以外,能夠讓案家家屬憶起這個人的模樣,就像電影《禮儀師》一樣專業地讓家屬哀悼。

至於老街,他說小時候曾經在長長的騎樓下奔跑玩耍、在雜貨店抽糖果好不熱鬧,而如今人事已非。苑裡葬儀社所在的老房子,在縣府令下無法修補,只能等待自然崩解或被機具拆解歸為塵土。他們的家也已經搬離此地,若是哪一天無法在此開張,也只是換個店鋪。

「就像那個大埔的藥房一般」他淡淡地說明拆遷的性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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